在琳琅满目的女性饰物中,我尤爱丝巾。
丝巾之与女人,是天然的绝配。一方面,丝巾柔软与润滑的质地恰是女人阴柔之美的最佳载体;另一方面,女人捉摸不定的心思,也正如丝巾飘逸如水的特质。
悠闲的日子,徜徉于大街小巷,抚摩着那些款式各异、色彩斑斓的丝巾,我常疑惑自己行走在花墙柳坞。这些丝巾像永不凋谢的花朵一样,不仅扮靓了我们活色生香的日子,也缤纷了女人的四季。
烂漫的春日,阳光和煦,暖风轻拂,有女子自身边款款而过,无需细看她的容貌,单是那随风舞动的丝巾,便给人留下无尽的遐想;奔放的夏季,一群青春洋溢的女孩子们骑车去郊外兜风,五颜六色的丝巾映衬着一张张纯真甜美的笑颜,少女情窦初开的心事也随飘扬的丝巾一并成为不可或缺的华彩乐章;秋风萧瑟的日子,百花凋零,草木枯萎,那一款款轻盈薄软、绚丽明亮的丝巾,将娉婷碎步的女人打扮得风姿绰约、仪态万方,也给世界以生机和灵动;瑟瑟的北风中,满街流动着灰暗的色彩,突然,眼前出现一方明快亮丽的丝巾,那厚重之间的飘逸,浓郁之间的清冽,冷酷之间的柔美,整体之间的流动,宛如横斜出来的一枝奇葩,妆点了苍白的冬季,也向人们预告了春天的消息。
开启尘封的往事,关于丝巾的回忆中不乏苦涩。那年,年轻的母亲托人从县城买来了一方翠绿色的丝巾,她兴奋地系在脖子上,在镜前照来照去,丝巾随着母亲的走动飘曳着,仿佛随风摆动的两片荷叶,将母亲美丽的面颊衬托得洁白如玉。从我记事时起,都不曾见母亲这样快乐过。这时满身泥土的父亲从田地里回来了,得知母亲竟然花两块钱买了这方丝巾,顿时暴跳如雷,一边责骂母亲,一边把丝巾从母亲脖颈上拽下来,狠狠地扔到院子里。年幼的我心疼母亲泪流满面的样子,却不敢和盛怒的父亲抗争,只有在心里暗暗发誓,等我以后长大了,一定要给母亲买好多好多漂亮的丝巾。
我终于长大了,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工资,家里的经济状况也开始好转,父亲再不会因为两块钱大动肝火,而我也理解了父亲当初的苦衷。在那个贫瘠的年代里,两块钱的饰物对于月工资只有六元钱的民办教师来说,确实有点奢侈了。
随着衣橱里丝巾一条条增加,我也有了几份绕指柔的心事。这方带有细碎花影的丝巾,承载着我少女时代纯美、青涩的记忆。在初中的最后一个学期,我们班多了一位从县城转来的、名字叫辉的高个子男生,被老师安排与我同桌。当时异性之间很少说话,横穿书桌的“三八线”,在男女生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。辉很大方,他抱着一摞书走过来,礼貌地对我说:“你好!在以后的学习中我们互相帮助、共同进步吧!”说罢微笑了一下,露出两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,愈加显得阳光帅气。我羞涩而慌乱地点点头,急忙往另一端挪了挪,脸庞飞起两团红晕。辉和我率先打破了男女生老死不相往来的先例,从最初拘谨地相借三角板、量角器,到讨论学习上的问题,再到谈论课外书如《少年维特之烦恼》、《牛虻》、《巴黎圣母院》等,我们建立了纯真的友谊,也好像产生了一种神秘而懵懂的情愫。时间如流水一般,一个学期很快过去了,辉要回去参加升学考试。临走的那个早上,他羞红着脸塞到我手里一个软软的纸包,然后背着书包跑开。我打开一看,是一条漂亮的丝巾。如花的年龄,如梦的情怀,在露水尚未干透的清晨,我将一方洒满了碎花的丝巾绕于颈间,心里有一分忐忑,但更多的是欣喜。之后的日子,再也没有遇见那个叫辉的男孩,但丝巾却一直盛开在我懵懂的岁月里。
那条赤红赤红的丝巾,算是定情之物了。豆蔻年华,遇到生命的另一半,义无反顾的投入到那张情网里。没有婚房,没有聘礼,一方火红的丝巾,照样连接起两颗踌躇满志的心。把简单的行囊归结到一处,便拥有了一个温馨的港湾。对着镜子,用丝巾把满头的乌丝在脑后系一个马尾辫,斗室顿时蓬荜生辉;或者干脆就拧成麻花状,从额前绕至脑后,黑发红颜间就有了一条美丽的彩带,艳丽的丝巾在乌黑的长辫里若隐若现,好像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;偶尔也会抖开了蒙上头顶,身边人只好配合地揭开红盖头,与我一起重温新婚的感动;更多的时候,我会铺展在肩上,张扬地穿梭于绿荫丛中,飘逸的风吹动炫目的红,让所有相遇的目光都变得温暖起来。
这个暗色的丝巾,是配庄重的职业装的,把方巾规规矩矩系在颈间,不仅给人干练的印象,而且倍添俏丽;那条抽象魔幻组合的丝巾,是给工作状态中的自己准备的,风风火火在职场上拼杀的时候,偶一回顾,晓得镜中人还有一份优雅在;这条带有卡通图案的丝巾,适合参加一些集体性聚会,只需将丝巾在胸前打个花结,就会端庄淑美;那个花团锦簇的大丝巾若披在锦缎旗袍的外面,定然尽显华贵,只是还从没被派过用场;这条带有流苏的牙白色丝巾,就与那件粗犷的毛衣外罩放在一起吧,在脖颈间层层叠叠地绕出秀美的女人结,或者干脆简单地撒在胸前,都会给自己平添一份迷人的魅力……
丝巾是花,绽放在女人的颈上;是浮云,飘落在女人的肩头。一方百变的丝巾,无需花费多少心思,就把女人妆扮得妩媚、韵致、温婉、俏丽,足以让平凡的女人成为一道流动的风景。
丝巾飘飘,展现的不只是女人外在的风情,也是女人内心情感的悄然流露。曾经见我们院长戴过一条红艳艳的丝巾,她高高在上的职位和难得一笑的严肃都让我产生距离感。忽一日,我见她在一袭黑衣之上搭配了一条漂亮的红丝巾,不禁会心一笑。那丝巾向我传递了一个信息,她和我一样也是个爱美的女人,无论她外表多么坚强,内心也有最柔软处,因为那条丝巾泄了密,透露出了她心中的似水柔情。
奥黛丽.赫本说:“当我戴上丝巾的时候,我从没有那样明确地感受到我是一个女人,一个美丽的女人。”娇柔和美丽是上天对女人的恩赐,而丝巾,更让这种恩赐锦上添花。女人在与丝巾的缠绵中,给世界增添一抹亮色,也点缀了自己美丽的人生。
丝巾占据着我的衣橱,也衬托着我斗室的雅丽。她们陪我迎来初春,送走秋雨,一年一年,风采依旧。而我在它柔软而舒适、娇美而爽滑的亲吻下,也找到了自信和快乐!